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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九十一章 以落魄之身 行梟雄之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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泉州比起新城的港口來,要大的多,繁華的多,當然,形形色色面貌迥異的番人,也是多的多。伍先他們到泉州,頗有幾分鄉下人進城的意思,眼前車水馬龍的興旺景象,即便是一直暗暗告誡自己,要喜怒不形於色的伍先,在心裏,也是暗暗的咋舌不已。

這個時候的泉州港,可不僅僅是他們見到的一處極為興旺的大港口而已,說起當年興極一時的三寶太監下西洋,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但是,這是朝廷的舉動,若是論起民間的影響力來,但是以港口而論,這泉州港,只怕聲望更高一些。

原因很簡單,泉州,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。

明朝時候四大港口,廣州、明州(今寧波)、泉州、福州,其中,又以泉州最盛。自宋元起,泉州由於地處東南沿海要沖,發展了成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港口,世界上近百個國家和地區,都是通過這裏,於我們國家進行通商貿易和友好往來,這麽說吧,這些海外蠻夷們,到中土來,別的地方他們可以不清楚,但是泉州,他們一定要知道,因為這是他們踏上東方的第一站。

當然,三寶太監下西洋之後,大明開始禁海,泉州也就開始沒落起來了,朝廷的法度中,可是只允許泉州和琉球進行貿易,後來,再捎上了扶桑。雖然這些律令,很多的時候,不怎麽管用,但是,法度就是法度,有這麽一個法度在這裏,泉州港還是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下去,再加上泉州自元以來,水道漸漸淤塞,時至如今,他和近在咫尺的福州港,已經遠遠不在一個級別了。

鄭家興起之後,托鄭芝龍的福,泉州港口仿佛又恢覆到了當年的活力,只是這規模景象,和它當年相比,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。

也就是說,伍先他們看到的,不過是沒落之後的泉州港,但是,即便如此,也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象,這樣的規模,拘囿與地理條件的新城港口,是永遠也無法走到這一步的。

“先從哪裏查證,伍先生?”方離味換了一身清清爽爽的衣裳,看起來,倒是有幾分威武的樣子,他的身架子在那裏擺著呢,本質上,他還是一個拿著刀槍混飯吃的武人,雖然為形勢所迫,不得不打扮成商販模樣,但是,眼下離開了平壤,又得到了伍先的首肯,他那精氣神,似乎又回來了。

“不要問我,我就是你的賬房先生,你平時錦衣衛是怎麽辦差的,如今就怎麽做,當我不存在就是了!”伍先卻是沒有告訴他什麽,只是落後他兩步,跟在他後面,手從攏著的袖子裏伸了出來,將他一直保管的錦衣衛的腰牌遞給了方離味。

“至於他們,你就當他們是手下的校尉吧!”他呶呶嘴,眼色投向他身邊幾個護衛打扮的人。

“這不算是主動與人攀談吧!”方離味小心的問了一句,他還記得伍先的約法三章呢。

“當然不算,我等在一旁看著呢!”伍先不動聲色的點點頭。

“那好,咱們先去市舶司只會一聲!”方離味立刻拿了主意,旋即解釋給伍先聽他的目的:“咱們錦衣衛去知會他們,不是害怕他們,而是怕他們在咱們辦案的時候搗蛋,再就是提前知會一聲的話,若是有辦砸了的案子,也多一個推諉的地方!”

伍先點點頭,打聽了一下市舶司的所在,一行人朝著市舶司的方向而去。

……

“那餘風還真是膽子天大,吃點小虧也就罷了,非得連本帶利都討回來,這樣的人,真不敢相信他只有主板年紀,這樣的行事,說是莽撞也不為過!”鄭鴻逵聽完鄭猛的絮絮叨叨,回過頭來,對著在一邊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的鄭芝龍說著。

在下面,鄭猛還在像內堂的管事們,說著他在平壤的見聞,不過,此刻說完了軍政方面的,剩下的就是那些民生之類的話題了,這一些,鄭鴻逵不感興趣。

“他上次你也不是沒有接觸過,看他談吐行事,可像是一時熱血上頭就做事情不計較後果的楞頭青麽?”鄭芝龍反問道。

“是啊,我也覺得奇怪,能夠在朝鮮打下這一份家業的人物,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,和北邊的韃子扳腕子,我看,這勝算可難說的緊了,若是他都能打贏那些韃子,那咱們大明每年幾百萬輛銀子養著的九邊精兵,這算什麽了!”鄭鴻逵一臉的理所當然。

“這人精明的很,當初知道山東出了這麽一個人物的時候,你知道我第一個反應是什麽嗎?”鄭芝龍說道。

“大哥,是什麽啊!”

“是膽量!”鄭芝龍緩緩的說道:“這精明尚在其次,在這個世道,若是不能審時度勢的人,也不配入得我鄭芝龍的耳朵,但是,真正有膽有識的,又能壯大到這般地步的,放下天下,又有幾人?”

“大哥,你也太高看他了吧!”鄭鴻逵有些吃驚,這些年,能得到自己大哥的這個評價的,除了大明的高迎祥,李自成,就只有扶桑的德川了。如今德川已經在扶桑一手遮天,可見大哥的眼光之精準了。

至於李自成,眼前如何,尚且有些撲朔迷離,讓看不清楚,但是當年的老闖王高迎祥,可是在大哥一句“難成大事”的評價的第二年,就被抓進北京城砍了腦袋,這餘風,真的能擔得起大哥的這樣的一句評語嗎?

“此人以一文人之身,行武人之舉,以落魄之身,行梟雄之事,原本就是一個異數,我原本也看好他,以為再不濟,他也能夠做出一方諸侯的格局來,只是我想不到,此人謀定而後動,怕是,心不止於此啊!”鄭芝龍的眼光微微有些空洞,仿佛思緒一下子有回到了幾個月前,那個一臉恬靜笑容和他把手言歡的年輕人身上去了。

“有多大的能耐,做多大的事情,有多大的胃口,就吃多少飯,有些事情,不是想想就能辦到的,這也要看他手底下到底有沒有找個本事!”鄭鴻逵顯然對於他大哥的看法,有些不太認同:“放在他們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折騰,和我鄭家沒有一文錢的關系,只要他不往海上伸爪子,那麽,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!”

“沒有關系嗎?”鄭芝龍回過神來:“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,老四,你什麽時候才能長進一點,若是你如那餘風一般,倒是要讓大哥省多少心啊!”

他嘴角微微掛起一絲譏誚的笑容,心頭卻是微微有一絲憂慮,這憂慮,不是為了他鄭芝龍的鄭家,更是為了目前他這個官身的來源———大明朝廷。

鄭鴻逵說這餘風在陸地上折騰,和鄭家一點關系都麽有,在他看來,不過是目光短淺之輩的話語。眼下的大明朝,是個什麽情況,他有豈能不多加關註。這天下,可以說是內憂外患,也不為過。這內憂自然是流民肆掠,這外患,自然指的就是這關外的女真人了。

這內憂也好,外患也好,若是大明全力以赴對付其中一個,未免不能解決這些令北京城的“中興之主”頭疼的這些問題,可是,這內憂外患卻是配合的極好,你方唱罷我登場,總是讓朝廷的兵馬疲於奔命卻是總不能斬斷這禍害的根源。

眼下是這番局面,在鄭芝龍看來,說句大逆不道的話,這大明朝,已經有些氣數已盡的頹廢模樣了,雖然北京城裏的那一把龍椅,無論是誰來坐,想要動他們鄭家,也需要掂量掂量一下,但是,鄭芝龍可不敢將自己,將這鄭家上千口人的命運,送給別人去決斷。

所以,未雨綢繆是非常必要的,或者,這也叫做人有遠慮吧!

“大哥,想那麽多做什麽,鄭猛不是說,這餘風先是頗有斬獲,然後又被逼了回來,依我看,這接下來,就是女真人的大肆報覆了,咱們那些的生意往來,還有些人手,都得事先安排好了,免得到時候,受那池魚之殃。”鄭鴻逵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這些,你們狗咬狗一嘴毛沒關系,別讓鄭家陪綁就是了。這陪太子讀書,可不是人人都幹得了的活兒。

“這個,先緩緩吧,看清楚局勢再說,這個鄭猛,還算是做事用心,叫他盡早回去吧,告訴他,年底的紅利,給他加上一分,他女人要是沒做事情的話,叫她進內宅做個管事婆子吧!”

說完,他站起身來,從後堂走了出來,就這麽從鄭猛的面前,走了過去。鄭猛乍一看到自己龍頭出現在這內堂,意外之餘,立刻跪下見禮。鄭芝龍走到門邊,卻是回過頭來對他微微笑了笑,點頭嘉許道:“不錯,好好幹!”

說罷,揚長而去,鄭猛還在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,鄭鴻逵走了過來:“鄭猛!”

“四爺!”

“大龍頭說了,你在平壤幹的不錯,我記得你那婆娘,一直閑在家裏沒事情做,大院裏還差個管事婆子,問問你婆娘,願不願意來!?”

“願意,願意的!”鄭猛大喜過望,不是這管事婆子月例有多高,而是女眷在內宅做事,這就意味著,他從一個旁系子弟,真正成了鄭家的嫡系,這對於他,可是最實惠不過的提拔了。

“你今年的紅利,也加一成!”鄭鴻逵繼續說道。

鄭猛已經樂得找不到北了,嘴裏只是連連道謝:“如今我大哥器重你,你也要多用心做事,休息兩天,盡早回去吧,我大哥對你那邊的事情,倒是挺傷心的,你好好做,別讓我大哥失望!”

兩天,兩天怎麽夠呢?一想到趙老爺子托自己帶來的這幫人,鄭猛覺得嘴裏有些發苦,不過,此刻,他是肯定提都不會提的,大不了,辛苦一點,這兩天幫他們把事情辦妥就是了。

“是,是,四爺的吩咐,猛子記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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